“看什么看,你還是想想怎么出來吧!”
稽查隊的兩人拽著沈知書,按照指示推開第三審訊室的門。
審訊室里或站或坐著五六個人,其中兩個穿警服的女警正站在窗口看外面的武警出警。
聽到動靜,其中一個女警回身走過來問什么事。
拿過條子過后看了眼,又看了看沈知書,一臉的不高興:“這樣的事情,你們自己教育教育就算了,什么都往這邊塞!我們這是辦大案子的地方,見天的就處理你們這些雞毛蒜皮了。”
“同 志,我們也不想啊,可這投機倒把是上頭禁止的大事,我們也沒辦法不是?”
“什么沒辦法?!不就是年底了,你們供銷社抓投機倒把的名額沒完成,隨便抓一個湊數的嗎!三市斤的糧票……這算什么投機倒把!行行行,條子給我,走吧!”
“……”
女警憋著一口氣,沒好氣的喝令兩人快走。
一轉身,將條子壓好,指向一邊的長木凳。
“你去那邊坐好,別惹事,24小時后就放你走了?!?/p>
“警察姐姐,管飯嗎?”
“……什么?”
沈知書的話讓女警一愣神,好半天才反應過來。
“你沒吃飯?”
“沒吃,早飯午飯都沒吃,”沈知書揉著肚子,可憐兮兮道:“我家里窮,就剩下那點子糧票了,想著給家里人換點過年的東西,沒舍得吃……”
她本就纖瘦羸弱,一席話說下來大大的眼睛里沁上淚霧,可憐兮兮的惹人心疼。
“唉!也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,可憐,”站在窗邊的女警年紀稍大一些,從門后的軍用挎包里摸出一個鋁制飯盒:“這是我的午飯,還沒吃呢,你吃吧。”
飯盒里是一個拳頭大粗糧饅頭和幾根咸菜絲。
“呂姐,怎么能吃你的東西呢?你還得奶孩子呢,吃我的吧。”接待的女警從自己的背包里也拿出個飯盒,里面有兩個窩窩頭。
她拿出一個給沈知書:“先吃點墊吧墊吧,晚上再給你找隊里看看能不能申請點口糧。”
“小張,你家姊妹多,兩個窩窩頭是你一天的口糧,我不礙事,晚上回去還能有口魚湯喝呢,吃我的。”呂姐說什么也不讓沈知書吃窩窩頭,將自己的粗糧饅頭塞到她手里。
“呂姐,不能這樣……”
“聽我的,小張,聽話!”
眼下到了年關,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,哪怕是吃官糧的能吃飽飯也是奢侈。
沈知書默默的從衣角里摳出二分錢,放到桌上:“我買半個饅頭就好?!?/p>
呂姐和小張都一愣。
沈知書抬眸:“我不白吃,我有錢,我買!”
“你這孩子,姐不差你這二分錢,”呂姐趁機將窩窩頭塞回飯盒,回推給小張,又將自己的粗糧饅頭遞給沈知書:“你只管吃,不夠姐再去想辦法!瞧這瘦的二斤骨頭挑著半斤肉的,快些吃?!?/p>
“警察姐姐,你的心意我明白,謝謝你,但是無功不受祿,我不能白吃?!?/p>
“你不餓死在這里就算幫我忙了,聽話,把錢收了?!眳谓愕降讻]有要錢,示意沈知書快點吃。
小張調侃:“你這姑娘還挺有骨氣,還知道什么是無功不受祿,看來也是讀過書的,既然讀過書,怎么還敢干投機倒把的事?”
“我不知道糧票不能直接換糖果啊,”沈知書一臉無辜:“我是山里來的……”
“嘭——”
一聲巨大的聲響后,地面震了震。
沈知書:“……地震了?”
“呂姐,你看……”小張驚叫著指向窗外。
只見一團黑色的蘑菇云迅速沖上天空。
“是炸彈,”呂姐臉色大變,站都站不穩(wěn):“那個方向是不是東虎口?”
“呂姐,你別著急,胡隊長不會有事的……算算時間,他們應該還沒到吧?”
小張的話還沒說完,呂姐想到了什么,急匆匆的跑了出去。
小張要跟上去,但是礙于自己還有工作在身,實在不能離開崗位,只能叮囑她慢些跑。
沈知書走到窗口,看著上升的蘑菇云,若有所思:“這個爆炸力……按照這個年代的炸彈威力來說,應該是五個炸藥包疊加的結果?!?/p>
上一世,她的外婆是軍工局的武器專家,打小就被外婆灌輸各種武器知識點,那時候是和平年代,覺得這些無用,沒想到這一世竟然用上了。
小張走過來,憂心忡忡的看著跑過去的呂姐背影,嘀咕道:“希望胡隊長不會有事?!?/p>
“胡隊長是她老……是她丈夫嗎?”
“嗯,胡隊長是三大隊的大隊長,聽說是有敵特分子要在過年這幾天搞事情,破壞和平,他們三大隊接手了這個案子……你說,我們派出所已經忙的焦頭爛額,那些人還見天的往這邊送人,浪費警用資源……”小張說到這兒咬牙切齒。
沈知書識趣的拿著饅頭躲進了角落。
怪不得剛才見到稽查大隊的兩人往這邊送人,她會那么生氣呢!
那邊的爆炸案都還沒眉目,這邊卻要處理這些微不足道的雞毛蒜皮,擱誰誰都生氣!
…
隨著爆炸聲的傳播,整個坪山鎮(zhèn)都躁動起來。
尤其是派出所這邊,從上到下,所有人都在往外跑。
“哐當”
有人推開屋門。
“那個誰,小張,上面有令,如果不是大事的一律放了,壓縮警力支援前線?!?/p>
“宋哥,那邊怎么樣了?”
“不知道,聽動靜不太好,你審查一下沒問題都放了,然后去前面集合,包括后勤組都得全都上前面支援?!?/p>
“……”
小張的臉色很不好,環(huán)顧一周后,沖著所有人招手:“都走都走,全都回家,各回各家,快些走?!?/p>
沈知書拿回自己的背包,出門時看到幾個帶圍裙的炊事員,急匆匆的跳上三蹦子,沒等坐穩(wěn)就竄了出去。
外面的街道也亂了,不管大人小孩都在往冒煙的地方跑。
沈知書裹挾在人堆里,也往那邊走。
建國以來,敵特一直在伺機而動。
尤其是逢年過節(jié)的時候,總是會搞出點動靜來。
路上,沈知書看到幾輛救護車連續(xù)從爆炸的方向開來,想必是傷亡不少。
“聽說是大堤那邊炸出了一個口子,埋了不少人呢?!?/p>
“東虎口上面的壩頭沒事吧?”
“壩頭沒事,就是下面的大堤豁了個口子?!?/p>
“幸虧壩頭沒事,這要是壩頭炸了,那下游十多個村子就全淹了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!”
“……”